复旦大学硕士研究生黄洋被投毒致死案,上海警方2013年4月19日宣布侦破:室友林某因生活琐事,心存不满,在饮水机内投入剧毒药物。可惜警方语焉不详,未说明黄、林两人间,到底有些什么样的“生活琐事”矛盾解不开?
人们会说:为生活琐事杀人,太不值了。那么,为琐事离婚呢?是不是比比皆是?所谓“性格不合”而离婚,真的讲起具体细节,多半是“我打扫干净了,他却总把鞋乱丢”之类的鸡毛蒜皮。可见琐事的积累效果,其实并不细小。
比如说,国内大学里司空见惯的便后不冲水,小事一桩吧?现在,假设张三读完硕士读博士,要和李四同室住四年,而李四没有便后冲水的习惯。这时,便后冲水还是生活琐事吗?张三做了一天实验回来,见到马桶里一坨屎,时间久了,已经冲不下去,得用皮搋子来捣。便后不冲水的人,通常也不会抬起桶圈。李四后来的小解,又把桶圈弄得满是尿迹。张三还得擦干净。张三给李四提意见,好了两天,接着依然故我--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。如果天天要为室友通马桶,这样的“琐事”天天折磨你的神经,你感觉如何?
而且别人眼里是“琐事”,当事人未必如此认为。你去问其他国家外交官,觉得钓鱼岛是“琐事”的恐怕不在少数,跟他们反正没有利害冲突。但对革命同志和爱国青年来说,这是一寸不可出让的领土,是不惜付出任何民族牺牲也要加以保卫的核心利益。不惜为此投掷核武器的,大有人在。参与撰写某报社评的王姓主笔就说过,对付日本可以动用任何军事手段。
假设张三谈了恋爱,第一次请女朋友来住处玩。他把宿舍打扫干净,出门去接人。女孩子来了,坐了一晌,借用下卫生间。甫进门旋退出,脸色不太好看。张三心中咯噔一下:出去接女朋友短时间里,李四这小子回来过了。可怜张三在女友面前夸下海口:本人一向爱整洁、肯干活,结婚后扫地、洗衣等琐事我包了。现在让他怎么下台?树要一层皮,人争一口气,便后冲水不再是琐事,张三决定报复。
张三等到李四下半夜睡熟,才去乒乓乓乓通马桶。他下次再因便后不冲水而给李四提意见,李四大叫:你好什么,你的通马桶让我没法睡觉!两人捋捋袖子几乎打起来。彼此将矛盾这样升级上去,熬到毕业拿学位,就该相互谢过室友不杀之恩了。
李四曾向学校管理部门要求换寝室。管理部门认为这是生活琐事闹矛盾,不予理睬。张三曾向教务处建议:为全校学生开设文明如厕必修课。教务主任递给他一张手头的报纸,某年11月的:广州一家公司为职工安排上厕所培训—管理人员在厕所示范大小便应有动作。报上,时评人正义愤满腔地予以批评:“人食五谷杂粮,如厕乃新陈代谢之必需‘功课’,……每个人都能很自然地、很本能地完成如厕的动作。”还有称如厕培训隐喻着“资本软暴力”意志的。可怜教务主任都没注意过,他那正准备高考的宝贝儿子,每次如厕之后,老妈就急着说:快去做功课,这里我来弄。冲水都是老妈代劳。他的孩子,以后就会让新来的外国留学生在混住宿舍的厕所里悲愤地贴纸条:“中国同学,请你们便后冲水!”
琐事其实很反映一个人的气质。如果一位领导干部做完报告后,桌子上铅笔、纸张、茶杯、毛巾等乱丢,就足以断定该同志大学里没学会便后冲水,他缺乏科学发展观所要求的注意细节的素质,他的“领导艺术”,十有八九只是喊口号。所以美国有位哈佛毕业的高人,写了一本在《纽约时报》排行榜上占位两年之久的畅销书,《我真正需要知道的东西都是在幼儿园学的》(All I Really Need to Know I Leamed in Kindergarten )。作者列举了饭前洗手、与人分享等九条应该在幼儿园学会的规矩,最后一条赫然即为便后冲水—因为从这条出发,就比较容易养成事情做完后尽量恢复原状、少为他人制造麻烦的终生受用好习惯。
笔者在这里很严肃很认真地向国内大学建议:为新生开设文明如厕必修课。名称可以好听一点,“生活礼仪”之类;内容可增加系鞋带、梳头、洗脸要擦哪几个部位、如何为长辈泡茶,等等。这类琐事是人际关系润滑剂,做好了,学校可减少大量同室操戈;个人或有比较顺利之恋爱、婚姻;社会也能少点喊打喊杀的戾气。这门课程,比什么空洞的“生命教育”实惠多了。